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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记得入境处主任说过一段话,曾经让我很感动,他说:一个香港居民和我们入境处之间的关系在哪里,在于出生证、护照、身份证、结婚证书、死亡证书,也就是说,他的一生都跟我们有关,如果我们的努力能改写一个人的人生,其中的意义不下于破了一宗大案。因为有这样的心意,所以不难理解他的出发点永远是当下那个当事人的权益,不管他的决定是否会打草惊蛇令破案的难度加倍,还是令自己的仕途蒙上阴影,他考虑的,是近在咫尺的生命和尊严。虽然这种做法可能很愚蠢,但是我佩服这样有道义的人。
08年金融危机的时候,我的银行发生过一件事,一间原本效益很好的工厂因为国外订单迅速减少陷入空前的危机,眼看就要撑不下去了,其他几家授信银行为了避免引火烧身,纷纷缩减额度逼他还贷,更令他几乎走投无路;危急时刻,我的银行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,就是不仅不收他的贷款,还多批了一些助他度过难关,就是这笔救命钱,让这间工厂在挺过金融危机的最高潮之后,一跃成为首屈一指的大企业,因为同类型的工厂几乎都在金融风暴下覆灭了,而当他走出低谷之后,那些曾经背离他的银行又纷纷回头,主动向他抛出融资的计划。商人永远逐利,并且最擅于趋吉避凶,这是资本家的天性,就算有政府后台的银行都一样,跟红顶白,本来就无可厚非,可是如果从商,还能保有一份道义,我觉得这是很珍贵很罕有的品质。
也许很多人都能找出很多理由,比如最上面的案件,抓蛇头也没错啊,抓住了蛇头,就不会再有非法劳工被带来受苦了,这是一劳永逸的法子,比只救出几个人来治标治本的多;或者贷款的案子,金融危机那么严重,眼看那间工厂撑不下去就要倒了,这时候再给他贷款不是自讨苦吃,贷款收不回来形成不良,对于核心资本本来就小的中小股份制银行来说不啻是沉重的打击呀。。。就是因为有一千万个不救、不帮的理由,才会让那一次毫不犹豫的援助显得那么宝贵。
世上的聪明人太多了,而傻瓜愈发稀少,其实若在古代,他们可算得上是任侠的义士,为了某个信念甚至抱着舍身成仁的想法。可惜世风日下,那种豪爽和道义渐渐不再成为主流,人们在做一件事的时候,总要反覆权衡利弊得失,若是只有牺牲没有收获的蠢事,还有几个人会去碰。
孟子说,虽千万人吾往矣。不说为了全人类的美好明天而奋斗,就是仅凭着单纯愿望而产生的奋不顾身的冲动,已经多久没有在你身上出现过了?